斜角巷 | graceandshizu

斜角巷

時間：2016年8月

　　葛瑞絲站在破釜酒吧所在的街道中，百無聊賴地靠著牆發呆。

　　金色的短髮被汗水沾濕而貼在臉上，她卻毫不在乎中午熾熱的陽光和路人的目光靠站在牆邊，可是女孩並不是在等待誰人的到來，她只是單純地不想要踏入那個世界。

　　即使經過一年的學校生活，對於魔法和巫師的存在不得不習慣了，她還是討厭被巫師包圍的感覺。

　　幸好由於剛過去那個學年在表姊的強迫下，拿到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好成績，讓自己得到獨自前往斜角巷的權利。

　　「嗯……你好。」一個男孩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聽起來不太純正而帶有口音的英語，話中有不難發現的些微猶豫，「請問……你知道斜角巷在哪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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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揚悅耳的輕柔音樂在咖啡店中盤旋，店內的客人們都平和地品嚐著咖啡與音樂，唯有一人在這安寧的氣氛中顯得格格不入，男孩臉上的表情是焦急的，「柯帝斯那傢伙到底到哪裡去了！」

　　他是跟著參加定期家族聚會的夏普一家一起來英國的，目的是到名為「斜角巷」的地方購買學校用品，還有順道讓他認識認識柯帝斯那位將會跟自己同校的親戚。

　　在伊森叔叔這樣提議的隔天，他們到達英國的威爾斯——經由夏普家中那個看似從來沒有使用過的壁爐。

　　初次體驗巫師遠行的方法前，他還以為巫師都是如童話故事中一般使用掃帚出門的。

　　咳嗽著躬著腰從壁爐步出，「Tergeo。」輕柔的嗓音響起，不像英語反而像是甚麼咒語一樣，最後一個字音結束的瞬間，身上那走過壁爐時沾上的灰塵被清除乾淨。

　　細長的黑髮絲披散在肩背，透亮的藍眼因為笑意而微微瞇著，似有若無的暖意自掛在臉上的笑容散發，這是靜對眼前拿著木條的少女的第一印象。

　　「啊！好久不見。」

　　在他之後走出壁爐的男孩晃動手臂，灰色的粉末緩緩飄落在地板上，「聽說你受傷了，現在怎樣？」

　　只見少女眉頭皺也不皺地再次揮舞手中的魔杖，「柯帝斯，小心不要把塵埃揚起，好久不見，已經完全康復了。」她轉而面向靜，優雅有禮地輕輕點頭，「這位是桐生先生吧？初次見面，歡迎你的到來。」

　　後來在柯帝斯的介紹下，靜才知道這位少女也是霍格華茲的學生，被拜託多照顧自己的人。

　　然後在來到莊園的隔天，他們乘坐喬絲琳駕駛的汽車，前往倫敦。

　　而現在——

　　靜一不小心和夏普家三人分散了，迷失在這個陌生的城市中。

　　雖然他從好友那裡聽說斜角巷大概是在這條街道附近，不過確實的位置卻……

　　雪白的馬克杯被放回桌面上，殘留在裡面的棕黑色液體泛起小小的波浪，男孩長長地吐出氣後，決定去詢問路人，說不定其中有人是路過的巫師，反正最壞的情況也只是對方沒聽過有這樣的一個地方。

　　「嗯……你好。」他推開玻璃門走向距離自己最近、也站在原地很久的女孩，用有些生疏的英語問：「請問……你知道斜角巷在哪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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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瑞絲的注意力從手上用來打發時間的編織用的幼藤移開，抬頭隨意瞥了來人一眼，默不作聲的她僅僅舉起手指向旁邊的那暗色、不顯眼的木門。

　　「小妹妹……」嬌小的高度和可愛輕便如正常麻瓜一樣的吊帶短褲裝扮，讓靜對於馬上得到答案的可能性不抱期望，卻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是個巫師，「不介意的話，可以麻煩你帶路嗎？我對斜角巷的位置一點概念都沒有……」

　　「麻瓜……？」緩慢得令人意外的語調從葛瑞絲的口中吐出。

　　或許由於男孩是麻瓜出身的關係，也或許在心中對巫師的厭惡，在一年的學校生活中漸漸稍減，她對他並沒有太大的敵意和抗拒，「這邊……跟上來……」邁開腳步往前走，她推開破釜酒吧的門率先走進去。

　　靜緊緊跟在女孩的身後穿過穿著長袍的客人離開酒吧，在她的帶領下通過由一面牆化成的拱門，來到充滿奇幻色彩的世界。

　　「這裡……是斜角巷……」

　　靜在葛瑞絲打算離開前輕力拉住她的衣袖，「謝謝，啊！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是桐生靜，幸好剛剛遇到你。」

　　冰藍色的眼睛安靜地盯著男孩爽朗的笑容，和姊姊溫和得像月光般的淡雅微笑不同，他的笑容如陽光一樣溫暖和煦，卻彷彿同樣能趕走內心的寒意和黑暗。

　　「葛瑞絲……謝菲爾德，你是新生……？」突如其來的衝動驅使她接著說：「要去買開學……用品？我帶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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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去……買長袍……？」葛瑞絲如此提議。

　　於是，兩人踏入〈摩金夫人的各式長袍〉，裡面的架子掛滿一件件長長的袍子，而店內的客人卻像是比長袍還要多。

　　剛進門，獨自一人穿梭於人群間忙碌著的湯普森夫人便眼尖地發現並走上前，「孩子們，是要霍格華茲的長袍吧。」把兩件黑色衣服塞往他們的懷中，又馬上跑去服務其他客人。

　　「這裡每年都是這樣嗎？」眼看夫人飛也似的來去匆匆只留下長袍，靜頓時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揚開摺疊整齊的長袍穿上，沒有注意一旁女孩欲言又止的表情，「不錯，這件衣服很合身。」

　　葛瑞絲微不可察地挑眉，這位湯普森夫人今年竟然沒有送來奇怪的長袍？

　　這樣想著也準備試穿一下——儘管自己沒有需要買新的。

　　她默默皺起眉，感到有些喘不過氣的感覺，是長袍的問題？

　　「葛瑞絲的長袍不合身嗎？」靜望著對方皺起來的臉，不解地問。

　　大口喘著氣，葛瑞絲的表情變得更難受的樣子，「謝……菲爾德……」縱然身體不適，她還是堅持開口要求，「這件……厚重……呼吸困難……」

　　他聽罷連忙上前幫忙把壓得葛瑞絲的腰開始彎曲的長袍脫下來，充滿好奇地摸著薄薄的衣料，靜十分不明白為甚麼女孩穿上後會變得又厚又重。

　　「這位夫人……每年暑假都……會拿來奇怪的……長袍……」她深深地把空氣吸入肺部，情緒平淡地回答。

　　交還手中令人窒息的長袍，葛瑞絲沒有再向湯普森夫人要求換另一件，只是陪著靜拿上他合身的袍子去付款。

　　幸好喬絲琳阿姨有事先給了些巫師使用的錢幣，靜在遞出銀幣時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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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長袍店回到街道上，下午稍微退減的熱氣令街上的行人變得更多，幾次與路人的相撞下，身材矮小的葛瑞絲被擠到路旁的一面櫥窗旁，裡面標示上「最新型號」的掃帚吸引女孩的目光。

　　「葛瑞絲！」男孩滿頭大汗跑過來，「這裡人多，要小心。」靜順著她的視線望又抬眼一看，〈優質魁地奇用品商店〉的招牌映入眼簾，「魁地奇？」這是甚麼？好多掃帚，這裡是清潔用品店嗎？

　　「謝菲……爾德。」不厭其煩地再次糾正，「魁地奇……巫師使用掃帚……飛行的……運動……」她邊簡短地解釋邊踏進那家店。

　　「歡迎光臨。」站在櫃檯後的伊登微笑說。

　　葛瑞絲專注地看閱讀著每一個型號的介紹，搜尋感興趣的關鍵字。

　　直到她見到那柄上了亮光漆、梣木帚柄的掃帚，伊登上前介紹說：「這是火閃電系列最新的飛行掃帚——」

　　他仔細詳述掃帚的性能、速度和安全性，葛瑞絲表面漫不經心卻留心地聆聽，她伸出手拿起架子上的掃帚，「可以試……低飛嗎……？」

　　跨坐在木柄上跳起，掃帚徐徐帶著女孩飄浮起，感受到火閃電想要全力往前衝的慾望，葛瑞絲輕力撫摸著它。

　　「要這個……」輕盈靈巧地跳回到地上，她從錢包掏出金幣交給伊登。

　　「一年級不是不可以帶掃帚到學校嗎？」在旁邊默不作聲地靜突然問，對於飛起來的掃帚，或者是由於最近看到的奇妙事情已經太多了，他沒有特別有甚麼驚奇的反應，反而比較好奇葛瑞絲購買掃帚的用意，因為身型嬌小的關係，一直他以為她同樣也是新生，甚至是比自己還小的孩子。

　　藍眼淡淡睨了他一眼，「我是……二年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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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我們去哪裡？」主動替葛瑞絲提著包裝好的掃帚，男孩看著手中的單子問，「要進去買書嗎？」他指的是路經的書店〈華麗與污痕〉。

　　「可以……」女孩停下往前的腳步轉身推開書店的門，她對〈華麗與污痕〉的印象其實不太好，踏入這家店會讓她想起去年前來購買課本卻被咬人書追趕著逃跑的事情。

　　小心翼翼地從門後窺探店內的情況，裡面平靜而且到處都是書本、紙張的氣息，在確定沒有混亂的情況才慢慢走進去，「一、二年級……的課本在哪……裡？」她向手上捧著不少書本的泰勒先生問道。

　　「課本？都在那邊的架子上了，你自己去拿吧。」男人用下巴點向前方的架子。

　　兩人來到泰勒先生所指的書架前，身高較高的靜隨手抽出架子上方的一本書翻開，「呸！」的一聲自他手上那本書發出，他神情保持十分的平靜輕力合上它，塞回兩本書之間。

　　「巫師的書，竟然還會說話啊！」他感慨地說。

　　「還有會咬人的……沒遇到真……幸運……」葛瑞絲抽出和自己視線平行的書，試探性地翻開一點，又一聲充滿著不屑的呸聲。

　　就像被刺激到神經，原來控制理智的部分斷裂掉一般，女孩忘記平常對魔法的厭惡，快速地拿出收在腰間套子中的魔杖，一心打算把它燒掉，「Incen——」咒語念到一半，一隻手馬上捂住嘴巴阻止她繼續念下去。

　　「不！這是人家店裡的商品，無論你想要做甚麼，拜託你停止！」一手緊緊掩蓋女孩想要張開讀出咒語的嘴，另一手用力捏住握著魔杖的手腕，靜用盡全身的力氣阻止沒有表情但行為激動的女孩那掙扎的動作。

　　兩人在書櫃與書櫃之間狹窄的通道中碰碰撞撞的，直到靜感覺背部碰上別人，「等等！」他鬆開箝制對方的手，回頭察看身後的情形。

　　一個深棕髮的男生一手置於臉上，不知道是被撞到還是單純地只是用來擋住臉頰，好幾本書散落在地面上，他扶著旁邊的架子，站穩後手離開的臉沒有表情，直直地看著他們。

　　冷靜下來的葛瑞絲同樣一言不發地仰頭回望他，形成詭異又靜悄悄的氛圍。

　　「抱歉！」靜彎下腰逐本把書撿起，抱住它們重新站直身體，這才發現這使人莫名插不進話的情況，「……真的很抱歉，我們不該在這裡玩鬧。」

　　為了打破這奇異的氣氛，他誠懇地重新道歉，手肘以不引人注目的動作小力撞了一下身邊的葛瑞絲暗示她也道歉。

　　她卻完全不理會他的提醒，維持著相同的姿態跟眼神和深棕髮男生無言對望。

　　頭痛的錯覺湧現，靜的手指按摩著太陽穴，捧住的書放回對方默默伸出的手中。

　　「沒關係，再見。」男孩微微點一下頭，然後帶著他的課本離開。

　　最後葛瑞絲還是沒有向對方道歉的意思，她徑自捏著那本發出呸聲的書的書脊，慢條斯理地尋找二年級的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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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甚麼要買那本書？」回到熱鬧的街上，靜瞥了眼葛瑞絲放置課本的背包問。

　　「拿回去再……對付它……」無論是情緒或是語氣都沒有高低起伏的一句話，隱隱帶著不必要殺氣。

　　靜感到非常的疑惑和無奈，正要勸阻的時候，女孩抬起手，指尖對準左邊店前的人潮，「猜拳……你……要玩嗎？」

　　〈奇獸動物園〉今年也一如往常地舉辦了猜拳的活動，她遲疑不決地站在人群外，買下預算以外的火閃電掃帚後，她身上剩下的錢已經不夠購買懷特的鼠飼料——即使小小的牠不需要花費太多的飼料費用，甚至可以不用買專用的飼料。

　　「奇獸動物園？是寵物店嗎？」他觀察一會，反問著葛瑞絲，「你要玩嗎？我沒有養寵物。」也沒打算養。

　　她搖搖頭，「剛才買掃帚……沒錢了……」

　　「我還有，可以先借給你。」在褲子的後袋中掏出一個放零錢的錢包，搖動的時候裡面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悅耳，他拉住她的手，在女孩想要甩開自己的手前擠過重重包圍店門圍觀的人，進入〈奇獸動物園〉選購飼料，「葛瑞絲的寵物是甚麼？」他看著由天花掛下來的指示牌問道。

　　「小白鼠……名字叫懷特……」葛瑞絲的取名方式很隨便，既然是白色的老鼠，自然牠的名字就是懷特(White)，「人很多……所以沒讓牠……跟著……」

　　挑了其中一款能讓寵物鼠磨牙的飼料，他們各自和樣貌相似的兩個店員猜拳。

　　「恭喜！這是你們的集點卡，在各家店裡收集點數後可以用來抽獎喔！」女店員笑著說，遞上兩張相同的紙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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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葛瑞絲陪著靜去了售賣魔藥用具的店舖買了白蠟大釜、玻璃小藥瓶跟黃銅天秤，又買了天文學用的望遠鏡，「現在……只剩下魔杖……」

　　「巫師的魔杖，是怎樣挑選的？」終於輪到魔杖了，他在這段日子中從身邊的人手中見過不少魔杖，有的上面有漂亮高雅的雕刻，例如喬絲琳阿姨和柯帝斯的表姐的魔杖；有些簡簡單單、沒有多餘的裝飾，例如之前葛瑞絲從腰帶抽出來的那根黃木杖，還有像伊森叔叔的那根微微彎曲、外表有些粗糙的魔杖，「挑選的時候，有要注意的地方嗎？」

　　背部倚在光線昏暗的〈奧立凡德的魔杖店〉的一面牆上，顯然興趣缺缺的她慢悠悠地回答：「沒有……魔杖才是……挑選的一方……你等著……被挑就好了。」說完以後又拿出幼藤低頭專注地編織在破釜酒吧外還沒來得及做好的籃子裝飾品。

　　不被搭理的靜搖頭輕嘆，唯有四處觀察消磨這等待店員空閒的時間。

　　一個走進魔杖店的男孩身影因此進入他的線視中，會留意到是由於他的臉孔，縱然髮色是罕見的白色，但是被前髮遮掩住的臉的怎麼看都是個東方人，而靜因此產生了些許興趣，「你好，也是霍格華茲的新生？」他淺笑著輕聲問。

　　男孩露出在人前的一隻藍眼瞪大，嘴巴微張，一副被嚇到的模樣，「咦？你好……是，你……你也是？」

　　「對！這樣看來霍格華茲裡也有不少東方人。」沒預料到會嚇到對方，靜搔著頭說。

　　他的耳畔傳來葛瑞絲小聲的嘀咕，「可不是……有好多……」

　　「我是桐生靜，你呢？」不理會她的自言自語，他友善地對男孩伸出手。

　　慌張地握住靜伸出的手，「夜久溟，請多指教……」

　　「夜久是日本人吧？很——」

　　「喂……輪到你……挑魔杖了……」身後的葛瑞絲打斷他的話，語氣中有一絲催促的意思。

　　對正等待下一位客人的店員先生抱著歉意地點頭，靜回頭對溟說完剛才被中斷的話，「很高興認識你，夜久。」然後向他揮手道別，「葛瑞絲，為甚麼要叫我『喂』啊！對了……你一次都沒叫過我的名字！」

　　小小的魔杖店中，距離不遠的溟好像依稀聽到靜的抱怨。